在天柱山,春天是一年中的一出折子戏:立春是序幕,雨水是开始,惊蛰是发展,春分是高潮,清明是节气与节日的二重奏,而谷雨则是尾声,却并非落幕。
徐徐吹拂的春风,潺潺流淌的溪水,润物无声的细雨,惊醒万物的春雷,潜山大地上由淡到浓的颜色,花间嬉戏的少女,翩翩飞舞的小鸟,田野里拔节的庄稼,柳丝串成的绿线,悠悠飘扬的歌声——都是大自然在天柱山舞台上络绎不绝的表演。
谷雨,春天最后一个节气。在每年4月19日至21日,太阳到达黄经30度时。据潜山古籍载:“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上而下也”。换言之,雨生百谷,故名谷雨。在潜山可见谷雨三候: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任降于桑;是说谷雨后浮萍生长,接着布谷鸟提醒播种,然后是桑树上可见戴胜鸟了。
在余井、王河等圩畈区,一垄垄平整的土地在春雨滋润下酥了,软了,敞开了怀抱,静候农人来种瓜点豆。谷雨及至,庄稼摇曳的身姿便在田野不断婀娜。把谷和雨两字相连,更觉得在弥漫的烟雨中,看到了春秧的一片嫩芽,闻到了秋谷阵阵芳香。“才了蚕桑又插田”,农事在紧锣密鼓中一派繁忙。“谷雨时节种谷天,南坡北洼忙种棉”,“玉米花生适时种,红薯插藤抢雨天”,“闲地芝麻和黍稷,深栽茄子浅栽葱”农人们“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甚至“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在塔畈、五庙等山区,谷雨是采茶最佳时机。当春露催开百花,也润发了植物的新芽,茶叶便含蕊吐翠。明代许次纾在《茶疏》中,谈到采茶时节时说:“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朱权在《茶谱》中从品茶、品水、煎汤、点茶四项谈饮茶方法,认为品茶应品谷雨茶。“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一杯清茶,百味人生。难怪郑板桥推崇谷雨茶:“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落絮游丝三月候,风吹雨洗一城花。未知东郭清明酒,何似西窗谷雨茶。”黄庭坚这首《闲游》,更道尽了茶的韵味,写尽了茶的芳华。
在天柱山,谷雨茶,又叫二春茶。春季温度适中,雨量充沛,加上茶树经半年秋冬的休养生息,使得春梢芽叶肥硕,色泽翠绿,叶质柔软,富含多种维生素和氨基酸。春茶滋味鲜活,香气怡人。谷雨茶除了嫩芽外,还有一芽一嫩叶的或一芽多嫩叶的。一芽一嫩叶的泡在水里像展开旌旗的古代剑戟,天柱山人称为剑豪;一芽多嫩叶蜷曲起来犹似弯月,称为玄月。
潜山产野茶,我少年时便采摘过野生谷雨茶。春天,逆水山区一片葱绿,茶树就隐隐约约藏匿在山间一片绿色中,或生长在高山密林间,或挺立于悬崖峭壁处,或婆娑在山水溪涧中……背着竹萝,到山间丛林,寻找茶树,从一个山坡到另一个山坡,从一棵茶树采到另一棵茶树。有时,忙乎半天,也找不到一棵。“绿嫩难盈笼,清和易晚天”,谷雨之时的深山之中,茶树难寻,鲜嫩的茶叶更是少得可怜。有时,在深山里跑上一天也摘不到多少茶叶。乡亲们认为谷雨前采摘的茶叶都是上等好茶,不但能卖到好价钱还是馈赠佳品。而大多数普通人喝的都是谷雨后采制的“炒青茶”,这种茶价钱便宜,茶味浓重经泡。
天柱山周边还有许多谷雨民俗。这天青年妇女走村串亲曰“走谷雨”,或者到野外走走,寓意与自然相融合,强身健体。谷雨后气温升高,为了减轻病虫害对作物及人的伤害,农家多要“除五毒”,或进田灭虫,或张贴谷雨贴,做驱凶纳吉的祈祷。谷雨贴,是年画的一种,刻绘神鸡捉蝎、天师灭毒形象或道教神符,有的还附有诸如“太上老君如律令,谷雨三月中,蛇蝎永不生”、“谷雨三月中,老君下天空,手迟七星剑,单斩蝎子精”等说明,寄托人们盼望丰收、安宁的心理。旧时,将谷雨河水称为“桃花水”,传说洗浴可消灾避祸。“谷雨三朝看牡丹”,此时是牡丹花开时段,因此牡丹花也叫“谷雨花”。“雨前香椿嫩如丝”,谷雨前后还是香椿上市时,这时香椿醇香爽口营养价值高,具有提高机体免疫力,健胃、理气、润肤、抗菌等功效。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谷雨时节,潜阳大地,桃、梨、杏等早已花满枝头,给人一种万物生长、蒸蒸日上的景象。春天已将一年大幕拉开,一切都要赶早,切莫耽误季节,荒芜岁月!(储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