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逄春阶
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沈从文、丁玲、周扬、赵树理、孙犁……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页页珍贵的手稿,虽然摆在玻璃柜里,我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写作者的独特气息。我仿佛听到二百多个现当代作家在说话,或高亢,或低吟,或豪放,或婉约。当然我更喜欢毛笔书写的质感,那是从容地说,是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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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0日上午,收藏家徐国卫先生在山东中国文学艺术博览馆举办了现当代作家手稿展。我和好多文友大饱眼福。在手稿前,想起学者张文江整理《潘雨廷先生谈话录》中的一段话:“读手稿,气混沌未定,发表后就相对凝固了。当然,有大力者或可重新启动。故手稿激发思想,是活物。”
吴小如是我喜欢的学者,我看到了他谈《金瓶梅》的手稿,尽管是钢笔写的,但我依然能看出他的笔势,一笔一画就是看着舒坦。吴小如受其父大书法家吴玉如的熏陶,写得一手天真纯净之字,但他说:“现在人人都是书法家,我不承认自己是书法家。得在书法史上起一定作用的人,才可以叫书法家。我不是书法家,我是教书匠。”看看,如今的书法界,写了几天字,就以大师自居,比比吴小如(其实小如先生应该算得上是书法大家),难道不脸红吗?吴小如先生上面的话,看似平淡,其实是一种大,他是站在很高的位置说话,站在书法史上来衡量自己。不知道书法界诸位大师能否理解此中深意。我听说,给吴先生当弟子要过一道槛:读完“诗四观”。诗是《唐诗三百首》,四是“四书”,观是《古文观止》。在他看来,只有从头到尾都看过、都背过,国学基础才算是上乘的。
高晓声也是我喜欢的小说家。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手稿。他的创作谈很直率,主要谈了自己的经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下放到村里,一待就是42年,备尝艰辛,一言难尽。他说,他跟走马观花、蹲点体验生活的作家有着本质不同,他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的喜怒哀乐,就是农民的喜怒哀乐。“漏斗户主”陈焕生,就是他的邻居,也就是他自己。看着他的手稿,我仿佛听到他在炕头上拉家常,亲切,热乎。
报告文学作家陈祖芬的手稿《我的太阳》和《我拥抱明天》,字体清新、自然。2011年11月在北京开作代会,我向陈祖芬老师请教了好多创作上的问题,她都一一作答。我记得她说最喜欢玩具,每到一个城市她都去买娃娃,然后开始自己制作娃娃。为了娃娃,她像个旧式女人,一夜一夜地用针用线为自己心爱的人缝制衣服。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纯真和童趣,她留的头型也是童花头。她说过,“我真希望拧紧每个人背上的天真的发条。”想象力直接关系到创新指数,有天真才有创造。临别她给我写了一句话:“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我们还合影留念。最近几年很少看到她的消息。“见字如面”,我很想念她。
这次展览,有好多作家手写的自传,有王统照的、孙犁的、李霁野的、梁思成的、康濯的,等等,都写得很短,很谦虚,没列上自己获了什么奖、影响有多大,就是说事,写了什么书,翻译了什么作品,很朴实,很朴素。这才是大家风范,这也是一种自信。
作家把自己的秘密“藏”在作品中,我觉得更多是“藏”在手迹里。我读日本赤木明登等人写的《形之素》,其中,赤木明登谈到他得到一只若干年前的漆涂饭碗,他这样说:“我把它置于掌心,并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世世代代握过这只碗的人们的喧嚷,碗在静静地向我诉说:‘请把我的造型与你的血肉之躯融为一体。’”我想,作家的手稿,也如赤木明登眼中的漆涂饭碗。
“手稿”是会说话的,只因说得太多了,好像没说。让我们静下心来,仔细听。
谢谢徐国卫先生,搞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展览。来源:大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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