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高大的红石拱顶下,一行人沿着长廊走着。光子蜡烛给这里带来了温暖而又古老的感觉,阴影在每一处十字口跃动。

拉芬回头瞥了一眼。“这是要塞修道院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他向身后的人解释道。“这些拱廊都是由大天使亲自监督修建的。”

“的确非凡。”连长兄弟戈恩说,他显然不仅仅是指外观。


(资料图)

在拉芬身边,年轻的凯耶表现得怒气冲冲,双手在宽大的袖袍里攥成拳头。两位圣血天使的态度明显不同,他们身穿血红长袍,与戈恩他们穿的酒红长袍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他们的战争装备一样,撕肉者的长袍也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戈恩、老兵士官诺克斯和作为荣誉护卫的罗昂都穿着相同的服饰,肩上带着简朴的锯刃徽章。他们的战团长拒绝了参观邀请,理由是他想为即将到来的密会做准备。

拉芬狠狠瞪了凯耶一眼,但对方没有回应。他开始后悔把这个年轻人带来了。凯耶是一名优秀的星际战士,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缺乏经验,容易发怒。拉芬知道撕肉者跟他一样清楚这一点。墨菲斯顿给他和他的队员分配的任务是为科瑞塔西亚的表亲们担任助理,这可不是战士该做的事:但如果分配给战团侍从的话,就会被视作是严重的侮辱。

戈恩指了指漫长的拱廊。“我们用得着走那么远吗?”他环顾四周。“当科布罗修士建议我们参观修道院的一些瑰宝时,我以为我们会看到的不仅仅是……石雕。”

“这里有许多值得称道的地方,长官,”凯耶没等拉芬允许他说话就插嘴道。“我们战团的财富不仅体现在金碧辉煌中,也在这些朴素石雕里。”

“财富,”诺克斯挑出这个词附和道。“圣血天使能拥有这样的恩惠真是太幸运了。”士官的声音里带着些苦涩,拉芬皱起眉头,不知道诺克斯要把谈话引向什么话题。

戈恩突然伸手指着另一条走廊,那边的灯光更暗。“那下面是什么?”

“其中一个场馆(galleries)。”

“射击馆(shooting gallery)?”罗昂问。“这里还有射击馆?我怎么没听到枪声。”

“那是艺术馆,兄弟,”拉芬纠正道。

诺克斯发出嘲弄的声音。“艺术?”他快步走进那条走廊,昏暗的蜡烛因为感知到他的存在而变得更亮了。

拉芬想叫住他,但其他撕肉者已经跟在他后面,像猫头鹰一样凝视着椭圆壁凹里的展品。

诺克斯露出一丝冷笑。“这些是什么?”他指着各种各样的展品。那有各种绘画、石雕、木雕、挂毯和精美的金属制品。大多都是描绘帝皇或圣吉列斯的虔诚作品,还有一些是纯粹为了娱乐而创作的抽象派艺术品,或是描绘十几个不同世界风景的代表画作。“你们战团从被征服的星球上夺来的战利品?”

“这些都是我们战斗兄弟的杰作,”凯恩说。“每一件都出自圣血天使之手。”

诺克斯笑了起来。“你们会……画画?”这个想法使他感到好笑。“还会凿石头?”

“这不是记述者的工作吗?”戈恩问道。

“这是拥有心灵之人的工作。伟大的圣吉列斯给予了圣血天使许多品质。”拉芬紧张地说。“其中之一就是美学。这些作品就是这种天赋的体现。”

诺克斯盯着凯耶:年轻的星际战士绷紧了下巴。“那这些漂亮东西里哪一样是你的?给我欣赏欣赏,艺术家。

“恕我直言,士官兄弟,”凯库谨慎地斟酌着措辞。“我请求你不要嘲弄我。”

“你请求,嗯?”诺克斯对戈恩露出了冷酷的微笑。“但我想知道,在看到这一切后,我还能不能迁就你?”士官向四周做了个手势。“这就是圣血天使在与人类之敌交战或向黄金王座祈祷时所做的事?涂鸦和缝纫?”他抓起一块挂毯,上面是用金丝描绘出的圣吉列斯肖像。

“我的兄弟们可没时间做这种事!我们忙于战斗和牺牲!”

“这里的一切都是对大天使理想的忠诚。”凯耶迎上撕肉者的逼视,语气里充满愤怒。“如果一个阿斯塔特不懂得欣赏美,那他又怎能为保护宇宙中的美好事物而战?对它们视而不见,就是对帝皇带给我们的荣耀视而不见。”

“这小子现在都敢教我怎么打仗了?”诺克斯对他的同胞们咆哮道。“就因为我说了两句他的针线活?”他摇动那块挂毯。

拉芬上前一步。诺克斯又一次招惹了圣血天使,这次是为了找到激怒凯耶的痛点。“士官兄弟。”他准备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但戈恩拦住了他。拉芬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等一下,拉芬。”撕肉者连长保持着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但他眼里有种钢铁般的目光,这使他的话成了命令。“让他们说吧。”

拉芬犹豫了。戈恩不是他的指挥官,但他仍是一名高阶阿斯塔特。如果反抗他……这个想法在拉芬的胸膛里翻转。

"战争不是生活的全部。”凯耶的脸因愤恨而涨得通红。“如果你无法欣赏日出的壮丽,或一首伟大赞歌的力量,那么我为你感到遗憾。”

拉芬紧张起来。错了。说错了。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诺克斯咆哮着回答。

“是吗?瞧瞧这个小圣血天使有多么专横,竟敢训斥他的长官!”

“够了——”拉芬厉声说,但两人都没在听。

“士官,别再惹这孩子了。”戈恩温和地说。“他可能会把你画得很不讨人喜欢。”

诺克斯摇着头转过身去。“如果他们都像你一样的话,那难怪你的战团会如此混乱。你们都是群花孔雀和裁布匠吗?”

拉芬看到凯耶眼中闪过怒火,他知道自己来不及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年轻的战士瞬间抽出战斗刀,抵在离诺克斯的喉咙只有半根头发的地方。“我不会动你,”凯耶咆哮道,“但我很乐意斩下你的傲慢,长官!”

这个冲动的傻子!拉芬咬紧牙关。他正中对方下怀,听任愤怒而拔刀相向。“凯耶!”他大声吼道,要是戈恩就此事发难那就糟透了。“你失控了!把刀收起来!”

喊话只带来了片刻的迟疑。凯耶愣了一下,诺克斯把头往前一伸,故意让他的脸颊碰到刀刃。

“这小子割伤我了,”撕肉者说。

“很不幸。”戈恩转身离去。“这将成为一起流血事故。”

拉芬知道继续争辩下去是没用的。那就会成为他与一名高阶战士的公然对抗。他挤过撕肉者连长,来到他的战士身边。凯耶脸色发白,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被撕肉者愚弄了,但也已经太晚了。

“我要求偿还,”诺克斯沉着脸说,“在决斗坑里。”

拉芬怒视着老兵士官。“那是你逼他的。为什么?”

诺克斯放低声音。“为了看看你们有没有种。”

圣血天使犹豫一下,然后向凯耶张开手。“把你的刀给我,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手指。”

年轻人按命令做了。拉芬直接抓起凯耶的手指向后一掰,同时折断了所有关节。

凯耶痛得大吼一声。“搞什……”

拉芬用瞪视让他闭嘴。“去找药剂师。他们会把你治好。”他转身怒视诺克斯,手里还握着凯耶的刀。“那孩子的手废了。他不能在决斗坑面对你。那样不公平。”

“我也可以掰断士官兄弟的手指。”戈恩提议道,他的嘴角扬了一下。“这不就公平了?”

“没必要,”拉芬回答。墨菲斯顿的话,灵能者的命令:不要上了撕肉者的套,回荡在他的脑海里。我之后会请求他的原谅:但眼下这事必须了结。士官抿起嘴唇。“凯耶是我的队员,也是我的责任。”他死死盯着诺克斯。“我来代替他。”

从上方的观众台来看,决斗坑就是一个未经装饰的浅色石砖坑。黑线将它划分开来,就像是经纬线。一个机仆给中央排血槽换上了抛光过的钢制格栅,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细长的手臂从边缘爬了上去。

下层观众台挤满了人,各个战团的阿斯塔特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就差喊着让决斗开始了。但丁的目光扫视着他的同胞和表亲。

“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科布罗双手抱臂站在他身后。但丁不需要回头就能知道持杯者脸上肯定阴云密布。他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高阶圣血祭司叹了口气。“圣吉列斯之子们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把彼此卷入这种毫无意义的纷争呢?”

“荣誉问题从来都不是毫无意义的纷争。”但丁说过,“这样的事情不可能不了了之。”他转过身,发现科布罗正带着更加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您似乎并不担心。”科布罗停顿了一下,但丁让他自己得出结论。“您知道会有分歧导致阿斯塔特之间挑起决斗……”他指了指决斗坑。

“是的,”战团长承认。“正如你所说,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他整了整长袍的袖口。“我们都是圣吉列斯之子,但我们中也不乏暴躁易怒之人。发生摩擦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们是星际战士,”科布罗回答。“我们应该超脱于这些感情。”

应该,”但丁带着冷静的微笑重复道。“但我们都知道理想和现实是不一样的。即便是伟大的原体们也无法超脱人类的感情。大叛乱就是最充分的证明。我们只能力求做到这一点……但假装我们没有这些感情就是愚蠢了。”

科布罗又皱起眉头,但丁知道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您……是您放任这一切发生的。”

“的确。”

“不仅如此,您甚至还可能鼓励了它。”圣血祭司摇了摇头。“大人,为什么?”

当他的一名荣誉护卫进入观众台并深深鞠躬时,但丁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大人?决斗坑主管说您可以下令让决斗开始了。”

他点了点头。“感谢你,格瑞斯兄弟。告诉他,他们可以进场了。”

“这是一场个人之间的战斗,一场比拼武艺的对决。”机仆那刺耳的机械声音里毫无感情。“双方旨在达成和解,展示勇气与荣誉。因此禁止使用开刃武器和任何热兵器。以帝皇之名起誓。”

“以帝皇之名起誓,”拉芬和诺克斯齐声说道。两人都只穿了一件束腰作战服,这是用沙牛皮和布料缝制的,就像新兵在训练时经常穿的那种。侍从递给他们各人一把木制训练剑:这种武器的重量与轻型战斗剑相当,只是没有开刃。

诺克斯看着他,用手指抚摸起脸颊上早已愈合的伤口。“真可惜。比起这种玩具,我更喜欢一把货真价实的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一名战士会使用手边的任何东西战斗,”拉芬反驳道。

“说得好。”诺克斯狠声说,然后用剑嘲弄似的向他行礼。

“开始,”机仆说,随后退入一个装有黄铜轮的安全笼里。

拉芬走到决斗坑边缘,看着对面的诺克斯。他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炫技动作上,也没有对撕肉者进行侮辱:拉芬踩着凉鞋后跟,从内壁滑入决斗坑。

诺克斯怒吼一声,举剑跃向圣血天使。这声吼叫足以将凡人士兵吓到晕厥,却只引来拉芬的冷笑。他侧身挡住撕肉者的武器,将对方逼退。

诺克斯重重落地并翻滚起来,躲过了圣血天使的追击。拉芬侧身越过黑线。他的脚底感受到了机器的震动,巨大的齿轮和活塞杆正在决斗坑的地下运转。

撕肉者转身朝他逼近,既迅速又敏捷。诺克斯的剑如雨点般一次次落下,而圣血天使将它们尽数招架。但这也让他几乎没有时间考虑反击。

然后是幸运的一击:诺克斯的训练剑狠狠打在拉芬的大臂上。一阵剧痛穿透了他的全身,把圣血天使惊得向后退去,他的手指也在隐隐作痛。但奇怪的是:这一击没有让他流血,事实上,它甚至没有造成擦伤……

诺克斯再次进攻,这次拉芬来不及抵挡。第二剑打在锁骨上方,随之而来的第三剑打在前臂上。每一击都使他的皮肤瞬间麻痹。拉芬奋力反击,用剑面击中诺克斯的脸,扯开了他脸颊上的伤口。

他正想趁机反攻,但地面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拉芬站着的石板突然开始上升,战斗坑的其它部分也在改变高度,原本静止的平地变成了不可预测的无序地形:这会使决斗更具挑战性。

圣血天使瞥见了正在观看决斗的人群:他看到了一脸阴郁的凯耶和他的其他队员站在一群欢呼喝彩的饮血者旁边:下一秒,脚下的石板猛然落下,他不可避免地失去了平衡。诺克斯见机亮出獠牙扑了过来,拉芬一把将撕肉者推开——但动作太慢,没能躲开挥向他肩膀的那一剑。

拉芬痛得龇牙咧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突然绷紧了。神经点。他在攻击我的皮下神经丛。对于沉浸在这场决斗中的旁观者来说,诺克斯的攻击似乎很随意:但事实远非如此。只要在正确的地方施加正确的力道,即使有黑色甲壳的保护,也能麻痹神经,减缓战斗反应。通过这种方式,就算是用无刃的训练剑,也足以导致痫性发作。

“对于一个野蛮人来说,诺克斯打得很好,”科布罗说。

“这就是赛斯手下的作风,”但丁同意道,他瞥了一眼另一个观众台上的撕肉者。“他们总是擅于把愤怒当作武器。”他回头看向圣血祭司。“我的朋友,这就是为什么我允许这场决斗发生。”

“大人,我不怀疑您的理由,但我承认我看不出来。”科布罗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但丁张开双臂环绕决斗坑,“从我下令召开密会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紧张和怀疑会如烟雾一般弥漫在修道院里。尽管我们与继任者在表面上能友好相处,但我们仍是战士,科布罗。我们的天性就是警惕,这会使我们陷入相争与挑战的状态。如今这种紧张关系必须被化解。”他朝拉芬和诺克斯点头示意,圣血天使给了他的对手一记相当凶残的猛击。“而决斗似乎是最直接的方式。”

“墨菲斯顿命令拉芬不要上套。可您却反其道而行之。”

但丁点点头。“我认为这是对性格的考验。墨菲斯顿对拉芬的评价很高,但我想亲自看看他的品质。一个战士将如何应对意想不到的极端事态……没有什么比这更具启发性了。”他后退几步。“至于撕肉者,我已经很了解他们了。”他微微一笑。“如果我们原体的血液是透过棱镜的光芒,那圣血天使和撕肉者就会各处两端。他们与我们完全不同,兄弟。他们是真正的无所畏惧,因为他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科布罗沉思了一会儿。“所以您才安排拉芬担任撕肉者的助理。”

“正是如此。为了找出赛斯那伙人的真实意图。”他打量起其他子团的战士。“我们的表亲中有一些人会跟随我的领导,因为我是圣血天使之主,因为我们是圣吉列斯初选。但也有一些人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他们会拒绝我的要求。而科瑞塔西亚之子就是他们中的极致。”

“他们认为我们优柔寡断。那些人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

“让他们打消这种念头是很重要的,”但丁回答,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所以拉芬会给他们上一课,提醒他们何为圣血天使。”

他想杀了我。这个认识在他的思想中如钻石般冷硬。

这是一场迫使对方屈服的决斗:规则是很严格的。虽然可能有流血,但两人之间的战斗不可能超过造成重伤的程度,当然也不可能致死。但拉芬在诺克斯那双阴森的眼睛里看到了其他的意图,撕肉者就像狙击手在屋顶瞄准目标一样,谨慎地衡量着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击。事后再进行争辩很容易:这种决斗发生“意外”在阿斯塔特中并不少见。如果拉芬输掉了决斗,他又会怎么说?圣血天使被自己的错误伤害得如此之深,甚至不能在决斗坑里用钝剑进行一场较量?

石地哗啦哗啦地重新排列起来,两个人也跟着移动。诺克斯再次挥剑打中了他,痛苦的火花在拉芬的视野中闪烁。他感觉到自己握剑的手松了,因为手指上的神经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再挨几次这样的打击,也许最多两次,拉芬就会被拖慢,让对方有机可乘将他干掉。他必须结束这一切,而且得快。

剑柄在他手里感觉就像橡胶一样软,他冷哼一声,把剑扔到一边,双手握爪摆出架势。诺克斯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撕肉者没有料到这个举动。(塔维兹:这招我熟)

如果他是与另一名圣血天使决斗的话,拉芬会希望他的对手也放下武器,作为一种尊重,这样他们就能平等的战斗。他也当然知道撕肉者不会这么做。诺克斯用训练剑假使刺击,然后反手变成迅猛的横劈。

这带着残影的封喉一剑向拉芬袭来。老兵士官显然不打算留手。拉芬尽可能地快速移动,忽视了撕肉者先前造成的深层组织伤痛,他没有退却躲闪,而是直接迎上去,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芬猛地伸出双臂,手掌抓住那把沉重武器的边缘,木刃重重打在虎口上。这一击的回响一直传到了拉芬的肩胛里。

圣血天使的手指扣了进去。撕肉者咆哮着扭动木剑,想把它从对方手中挣出来。然而,拉芬已经抓牢了,不会被甩开。他顺着诺克斯的动作猛地一拉,保护武器的深色漆壳破裂了。

诺克斯突然意识到拉芬想做什么,但他之前的动作幅度太大,亲手将攻势送给了对方。圣血天使脸上满是野性:拉芬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怒火在体内燃烧。狂暴的边缘:黑怒的阴影

随着一声吼叫,拉芬将剑猛地一扭,坚硬的纳尔木啪地一声折断。突然松开的扭力把诺克斯震退一步。

圣血天使逼近他,用手中的残刃挥击撕肉者护脸的双臂。然后他把断剑扔到一边,转而徒手攻击,在诺克斯的前臂留下了深深的爪痕。

拉芬又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挥中诺克斯面门。他的手指沾满了血——有些是对手的,有些是他自己的——他的鼻孔被这直接的气味诱动。这种辛辣的味道很受欢迎。

诺克斯踉跄着后退,试图从缠斗中脱身。而拉芬步步紧逼,没有让他得逞。

当下方的观众为拉芬的表现喝彩时,科布罗眯起眼睛。“大人,我们要让事态发展到什么地步?他们可能会自相残杀。”

但丁仔细观察着决斗。“不会发展到那一步的。”

“您确定吗?”

战团长没有抬头。“我能确定的是,我的任何干预都将弊大于利。这件事必须顺其自然。”

“您信任的是一个有叛徒血亲的人。”科布罗反驳道。

“我信任的是一位圣血天使,”但丁坚定地回答。“而拉芬兄弟在那一切发生之前就是了。”

“我保留自己的怀疑,”科布罗低声说。

“那是自然,”他的领主说。“这就是我把你留在身边的原因——防止我变得自满。”

圣血祭司深深叹了一口气。“那么,就这一点而言,请允许我的直言不讳,大人。”

“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

科布罗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次集会……恐怕达不到您的目的。我环顾要塞修道院,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而我们的兄弟不是牺牲,就是被派往远方去维持我们编织的假象。大人,我周围都是些陌生人,而我就像一个在给自己守灵的鬼魂。”

但丁缓缓点头。“考虑自己的死亡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难道不是吗,我的朋友?”

科布罗张嘴想要回答,但他的话被人群突然爆发的呼喊打断了。

决斗坑下方的齿轮旋转着,石板又一次活动起来,拉开了决斗者之间的距离。拉芬发现自己在往下落,而诺克斯却在往上升。撕肉者抓住机会扑向拉芬。拉芬举身迎上他,双臂一挥将诺克斯甩到一边,老兵的头撞上了一根支撑石板的活塞杆。

拉芬磨着牙齿,突然间,他只想尝尝鲜血的滋味,从这个傲慢的蠢货身上饮下炽热的血液。

这些野蛮人怎么敢以为自己能与圣血天使平起平坐?怒火在耳边咆哮,血液在血管奔流。他们怎么敢来玷污这个地方?

这一刻,撕肉者在厄立特恩对拉芬报以的每一个恶意眼神,每一句傲慢话语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面对轻蔑时的暴怒。墨菲斯顿的命令湮没在肌肉紧绷的怒号中。拉芬只想一遍又一遍地击打撕肉者,粉碎他的傲慢,让他明白对抗真正的大天使之子会有什么下场。

诺克斯开始还以颜色,但那高耸的狂怒使每一次回击都变得无足轻重。拉芬又狠力打出一拳,这一次他感受到对手躯干下有一根肋骨断了。诺克斯闷哼一声,拉芬看到了那一瞬间情感的闪烁,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闪现出惊异。

拉芬随即用一记毫不拖沓的扫腿将诺克斯绊倒,然后扯住对手的衣服,把他死死摁在地上。

诺克斯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拉芬无视了撕肉者挥在身上的拳头,把老兵的头往后推到活塞口上。在上方,悬空的石板达到了顶点,活塞杆喷出一股蒸汽。石板开始向诺克斯头颅所在的地方落下。

撕肉者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在圣血天使的铁腕中挣扎起来:除非拉芬放开他,否则它会把诺克斯的头从肩膀上削下来,捣成一团血肉浆糊。

也许拉芬在某种程度上知道这一点:但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把对手掐死上,他的尖牙暴露在外,鼻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诺克斯想要说话,但他的喉咙哽住了,嘴里唾沫横流。石板还在下落,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逐渐变大。

“拉芬。”这声呼喊是一个命令,清晰而明确:但圣血天使似乎没有听到,也没有松手。诺克斯的生命即将在几秒钟内结束,那逐渐落下的断头台将会是他的终结。

“拉芬,放开他。”墨菲斯顿的话穿透了勃然怒火,圣血天使猛地一震,按照命令做了。

诺克斯迅速滚到一边,石板砰地一声回归原位。拉芬抬头看向决斗坑边缘,发现死亡之主正带着令人生畏的神情看着他。

“决斗的目的在于和解,”他的话语里有责备,“而非杀戮。”墨菲斯顿抬头看着周围的观众台。“这场决斗结束了。荣誉得到了维护。此事休要再提。”

伴随着齿轮摩擦的嘶声,决斗坑恢复了原状。观众台里的星际战士开始陆续离开。

拉芬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他内心的怒火正在冷却,不过尚未消散。它如潮汐般退去,但仍在思想的边缘翻腾。

撕肉者好不容易才站起身,然后咳出一大团血块。他用手捂住受伤的脸颊,抹去了黑色的血迹。“可惜了。”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着说。“我本想把这场决斗进行到底的。你不这么想吗?”

拉芬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你现在就会是尸体了,表亲。”

诺克斯勉强笑了起来。“我离死期还远的很。”

他的傲慢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诺克斯刚刚就差点死在拉芬手上了,而他现在却表现得好像这和恶劣天气一样无关紧要。怒火再次短暂地涌上心头,有那么一刻,拉芬真希望自己没有听从墨菲斯顿的命令。

诺克斯转过身,沿着坑壁的斜面往上走。拉芬盯着他,双手再次攥成拳头。他喊住诺克斯,不愿就此打住。“我击败了你。我想这意味着你欠我一份战利品。”

老兵转身怒视着他。“像你这样富有的人,我没什么东西可给的,”他反驳道。

“那就给我一个问题的答案。”拉芬上前一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强行决斗?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好处!”

诺克斯犹豫一下,抬头看了看戈恩和其他撕肉者。“我只是做了命令要求我做的事。”

“这是赛斯要求的?”拉芬摇摇头。“他有什么目的?”

老兵朝他点点头。“你那高贵的战团已经没落了,小子。这又引出了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圣血天使到底变得有多么软弱?”拉芬还没来得及回答,诺克斯又一次转身离开了。

他站在决斗坑里,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沉思起来。对于撕肉者的问题,他会给出什么答案?

(拉芬,单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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