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王小波是如何“炼”成的?——《王小波传》读者见面会在单向空间·杭州乐堤港店举行。本次活动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单向空间、钱报读书会联合主办,作家酒徒、作家萧耳和《王小波传》作者房伟,讨论王小波其人其文,以及王小波对中国文学的影响。

《王小波传》读者见面会现场

“在困境中学会幽默和自嘲”


(资料图)

谈及与王小波作品的“初遇”,萧耳说,“1996年前后,‘三部曲’是整个钱江晚报新闻部热烈讨论的议题。我读了很多王小波的作品,发表的第一部中篇小说也与《红拂夜奔》有关,也特别喜欢小说《绿毛水怪》。我们今天重谈王小波,就好像从九十年代一下子穿越到了现在”。

作家萧耳

房伟感慨,“1997年,我第一次读《白银时代》时感到一种与以往阅读经验不相符的陌生。后来,我进入一家国营肉联厂进行基层工作,那个时候我重新阅读王小波的作品,‘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傍晚时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这些我都颇有同感”。

房伟认为,王小波的文字给予他向上的精神力量,让他学会在困境中学会幽默和自嘲,并勇敢地追寻诗意的世界。“写书时和编辑老师去了佛山陵园,‘王小波之墓’墓碑后满是鲜花和一代代读者的留言,当时就特别坚定地要把传记写好。一个作家的经典化离不开传记的经典化,我非常希望有更多的研究者投入到王小波的史料建设中。”

作家酒徒

与萧耳、房伟不同,酒徒是纯粹的工科生,“我毕业后的工作单位是建电厂,之后在迷茫中度过了很长时间,当时花了四分之一的月薪买了‘时代三部曲’,发现书里的荒诞和现实中的荒诞一模一样。而王小波的书好处就在于,他教会我直面荒诞、以荒诞对付荒诞”。由此,2000年前后,酒徒踏上了写作的道路,从一个纯粹工作的人变成网络写手,创作了第一部作品《秦》。

不被定义的个人话语

“王小波1952年生,生命停留在45岁。《王小波传》提到他在考上人大商品学专业前,曾下乡插队、在半导体厂做工人。”萧耳提出疑问:“为什么有工厂经历的群体,特别能从王小波的作品中获得精神的直接代入感?”

酒徒坦言,“我二十多岁的时候理工科生是去一线的,这个群体看到的往往和坐办公室的人看到的世界不太相同。但荒诞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王小波的作品教会我们想办法化解荒诞,一笑了之……这才是王小波作品的意义,这才是生活”。

读者见面会现场

房伟指出,这种现象与王小波作品的特殊品质——个人话语有关,“实际上在整个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过程中,不论是‘启蒙’还是‘救亡’,都是一种宏大话语,知青小说亦然”。同时,房伟认为王小波受理科生欢迎的原因在于“他讲的是理性问题,例如小说经常出现三段论逻辑推理。《黄金时代》有一个细节,陈清扬挂在王二肩上,‘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王小波写的爱情既让我们觉得光芒四射,又让人觉得平等、坦然。中国文学不缺伤感、不缺伦理、不缺教化,缺的是真正从个人出发言说的爱情和理性”。

房伟签售

谈及爱情和理性,萧耳指出王小波笔下一系列的革命时期的爱情,都是将个体的欲望放到阳光灿烂的地方来表达;也有同时期同龄作家采用了这种两性表达方式。房伟认为,赴美求学的几年影响了王小波对于爱情的态度,使得他真正建立起自由宽容的想法,“他塑造的都是光彩流溢的、具有英雄气质与巨人气质的女性形象,例如《红拂夜奔》的红拂爱上李靖体现了她的叛逆精神。从教育的角度来讲,王小波的作品鼓励我们培养自己的独立性、创新性。人总要不计利害地去追寻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这可能才是人真正幸福的地方”。

当下,王小波过时了吗?

萧耳提及王小波在《茫茫黑夜漫游》里的一段话:“我年轻的时候,喜欢科学、艺术,甚至还有哲学,上大一时,读着微积分,看着大三的实变函数论,晚上在宿舍里和人讨论理论物理,同时还写小说。虽然哪样也谈不上精通,但我觉得研究这些问题很过瘾。我觉得每种人类的事业都是我的事业,我要为每种事业而癫狂——这种想法不能说是正常的,但也不是前无古人。古希腊的人就是这么想问题。”她认为王小波是个“杂家”,同时表示疑惑:“现在的人们好像越来越专,还能出王小波这样的怪才吗?”

房伟认为,“王小波出现在多元化的、公众媒体发育的九十年代,他的作品给中国文学带来新的思想和新的表述,很难被划入当时流行的‘新写实小说’‘新体验小说’等标签中;同时,从《中国知识分子与中古遗风》等文章可见他与文坛保持相当的距离”。在房伟看来,王小波并非文人型作家,而是真正的知识分子作家,其作品的特殊性就在于能改变人的思想、为人们提供方法论和精神力量。

萧耳感慨1997年到2007年差不多十年间是王小波最火的十年,也是他从一个文化偶像被提高到文化英雄的过程,对70后、80后两代人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当下,王小波过时了吗?他跟当下的年轻人是否有对上的‘通道’呢?”

酒徒认为“只要荒诞存在,王小波就不会过时”。房伟深表赞同,“今天我们应该告别王小波,但是我们又无法告别他,因为他所批判的很多荒诞的东西仍然存在,人的困境总是有相通之处的。‘Z世代’的一个很重要的话题就是如何重建共识、对不同的观点持有更宽容的态度,这是创造的本源、也是幸福的本源”。

活动现场,读者朋友们踊跃互动,针对王小波作品及房伟、酒徒、萧耳三位嘉宾讨论的话题表达自己的思考,一同追忆有趣的灵魂与思想的炬火,一同“真诚地去做一切事情”“像笛卡尔一样思辨,像堂吉诃德一样攻击风车”。

采写:南都记者 黄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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