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相伴61年,若用一句话来概括,汪文学沉思一番,只说了三个字——不容易。
不容易,背后是道不尽的千言万语。汪文学是江苏苏州人,老伴丁元桂是山东日照人,60多年前,两人跨越千里,在湖南长沙相识、相知。然而时代波澜激荡,他们婚后的生活历经波折。从湖南长沙到湖北谷城,再到陕西紫阳,一路辗转,聚少离多,直至回到苏州,生活归于平静。
如今再看一起走过的61年,汪文学与丁元桂属实“不容易”,但更多的还是对彼此的“很满意”。相伴到老,如何做到?汪文学和丁元桂的答案,或许就是那张被他们珍藏了61年的结婚证上那句“互爱互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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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爱互助”,简简单单几个字,在女儿汪频眼中,却意义非凡。“七夕”来临,她希望通过晚报“家有喜事”栏目,送给父母一段祝福,给他们一个惊喜,让他们的钻石婚更有纪念意义。同时也让这份喜悦和美好,传递给更多年轻人,愿更多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顶小蚊帐拼成大蚊帐
回想61年前的那场婚礼,丁元桂提到的是蚊帐,汪文学想起的则是鸭蛋。蚊帐和鸭蛋,简单朴素却刻骨铭心,因为那是他们开始共同生活的见证。
1961年,在湖南长沙的部队驻地,汪文学是部队政治部保卫科干事,丁元桂是部队幼儿园老师。那年冬天,经幼儿园园长牵线,汪文学和丁元桂简单见了一面。正是那一面,让他们做了一个相同的决定:再谈谈看。
再谈谈看,无非是趁星期天不上班时见个面,一起到公园走走,“顶多一起看个电影”。如此断断续续谈了半年时间,亲朋好友开始催促,长辈也认可,双方同意结婚成家。
1962年4月26日,汪文学和丁元桂在长沙市登记结婚,各领到一张A4纸般大小的结婚证书。那时候物资匮乏,结婚证除了证明婚姻关系,还另有“大用”——可用作购买一些日用必需品的凭证。战友带着他们的结婚证,帮他们买来了一条棉被、一个热水瓶、一只脸盆和5斤糖块。
4天后的婚礼同样很简单。在婚礼上,新人要穿新衣,丁元桂的婚服是件金丝绒外套,那是汪文学花了三分之二的月工资买的,他自己则穿一件用军装染成的黑色上衣。婚房的布置就更为简单了:十多平方米的房间内,两块木板拼搭而成的床、一张木桌、一把方凳和两个布箱,就是全部家具。最有喜庆色彩的,是两床用缎面缝成的被子。而在婚前,他们各有一顶小蚊帐,看着大小差不多,就请裁缝拼成了一顶大蚊帐。
那时,没有下馆子的条件,汪文学和丁元桂邀请亲戚、战友和同事到家中庆贺,招待他们的是茶水和糖块。
婚礼第二天是5月1日,趁假期,夫妻俩去市场买了两个鸭蛋,汪文学记得那时物资紧缺,价格普遍较高,每个鸭蛋的价格是0.5元。回家后,他们包了一顿鸭蛋韭菜馅的饺子,就算过节了。此后,他们将重心放在工作上,不知不觉3年过去了。
直到1965年,汪文学接到命令要参加援越抗美。丁元桂记得那是4月30日凌晨,她送汪文学前往火车站,然后独自回家。当时她已怀有身孕,因保密需要,丈夫前往越南的消息,她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在熬过了丈夫毫无音信的一个月后,有战友从越南返回,替汪文学捎回来一封信和两斤桂圆肉。拿到信,捧着桂圆肉,丁元桂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全家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参加援越抗美,汪文学离家足有4年。直到1969年,丁元桂收到信,汪文学所在部队将前往湖北,途经湖南长沙,仅在站台停留几分钟。收到信后,丁元桂早早前往站台守候,等到列车进站,与汪文学短暂重聚了几分钟。这几分钟,是夫妻俩4年来的第二次碰面。
没过多久,丁元桂跟随丈夫迁往湖北谷城,继续在学校教书。在谷城的2年内,汪文学所在部队的实际驻地在白河县,两人仍是聚少离多,一周只见一次面。
1971年7月,部队再次调防,全家一起从湖北谷城迁往陕西紫阳。那时,女儿出生才4个月,儿子6岁,婆婆60多岁。丁元桂记得,当时一家老小乘坐卡车,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头,走了3天,才抵达陕西紫阳的新家——两间油毛毡搭成的简易房。
新家不新,一个小灶间,只容得下一个人,包括小灶间在内是一间约12平方米大的房间。房间旁边,是一间小套间,只摆得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家里所用的水,全是“黄泥汤”。到了紫阳,夫妻俩依然没有正常生活在一起,汪文学在紫阳县西南角的瓦房店,丁元桂忙于学校的事务,双方任务都很重,他们依旧是每周只见一次面。
当年艰苦,如今女儿汪频回想起来,却是快乐居多。“再苦再累,爸妈都自己受了,不让我们子女吃苦,所以我们的童年还是很开心的。”
在陕西紫阳生活了5年,1976年汪文学转业,全家迎来第三次搬迁,迁回江苏苏州,生活趋于安稳。
迈进钻石婚 风雨过后见彩虹
回到苏州,汪文学和丁元桂不再奔波,在各自的岗位工作至退休。退休后,两人迎来了较为充实的退休生活。
他们一起报名进入了老年大学,汪文学学书法、唱歌、二胡、京戏,还参加了学校的合唱团;丁元桂则学习绘画、老年养生和心理学。每天一早,经常能看到他俩到公园里跳交际舞,在小区里玩健身器材,大家常赞叹他们心态好、身体好、关系好。
日常活动之外,夫妻俩都爱出游。“喜欢爬山,虎丘山每年至少去一次,周边的灵岩山等也都爬过了。”过了古稀之年,夫妻俩还去登了一回泰山,令众多小辈感到钦佩。
如今,他们携手迈进了钻石婚。在去年结婚60周年时,子女做好了庆贺计划,但因疫情原因,活动取消了。而令人揪心的是,去年年底,二老均感染新冠病毒,汪文学发高烧,丁元桂低烧不退,儿女在家陪护多日,直至医院有了床位,终于将二老送进病房。
“从来没有那么担心过,因为他们本来就有基础疾病,我们心里特别着急,急得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的。”汪频记得,父母住院的那段日子,两人像变了个人,意识模糊,全身疼痛,但只要一方稍有好转,便会去探望另一方,彼此的支持和鼓励,让他们保持着较为积极的心态,是他们携手渡过难关的动力。
出院后仍需静养康复,他们住在儿子家,由儿子汪越照顾二老的日常起居。女儿上门看望,鼓励父亲抽空写点文章,将过往的那些事写下来,通过写作,动动手动动脑,提升精气神。她没想到,父亲尚未动笔,母亲倒先一口气写了数篇回忆录,以身示范。
翻看母亲的回忆文章,汪频深受触动,她想不到当年那些日子竟是那样艰苦。“现在生活、工作节奏快,难免会有不顺心的事,会焦虑也会懈怠,但看了我妈写的文章,真的很治愈。”触动之余,汪频更感到父母风雨相伴60余年,堪称全家的典范。
“两个人走到一起,要白头到老很不容易,第一要感情合得来,第二还要身体好。”要问爱情长跑的秘诀是什么?汪文学总结了两个要点。一旁,丁元桂再补充了几小点:“夫妻俩在处理大事上方向一致,相互支持。在生活上相互关心,既然走到了一起,就好好过日子,相互爱护相互帮助,现在年纪大了,更应该这样。”
第一次为钻石婚做总结,寥寥数语,朴实无华,可在子女看来,却值得细细体悟,特别是那句“互爱互助”,不仅印在二老的结婚证上,更体现在他们61年的生活中。
(苏报融媒记者 叶永春 蒋祖华)
编辑:金然